在近代，哈尔滨曾是世界各国侨民、尤其是犹太人侨居集聚地与文化荟萃的中心。迄今哈尔滨仍保存若干犹太人档案、历史文献、教堂等文化遗存，以及东亚地区最大、保存完整的犹太人墓地。考察与研究并利用这些文化遗产，将有利于加强中国与以色列、中国与世界各国犹太人之间的文化交流与经贸关系的合作与发展。本文拟就迄今在学术领域极少研究的哈尔滨犹太人墓地问题，进行若干初步考察研究，以就教于诸专家学者，或将对国内外犹太学的研究与发展有所裨益。
一、哈尔滨犹太人墓地沿革
哈尔滨犹太人墓地，最初的地址在哈尔滨东正教堂墓地后侧。1903年开始埋葬犹太人亡者。后迁至哈尔滨市太平区太平桥的太安街墓地，占地约37 500平方米，当时墓地仅有一半用于墓葬，其余一半尚闲置未用。墓地内建有两层楼铁皮房盖的砖房，并设有地下室。房内设有教堂、洗礼间、接待室和工作人员宿舍。另外，还建有辅助性建筑物，整个墓地外围筑有很高的砖墙，总面积约为707平方米。
在墓地建立初期，因随意埋葬，许多墓葬无墓碑或其他特殊标识，以致难以辨认墓主为何人。其后陆续编制墓地名册，使初期的无秩序状态有所改变。1947—1948年，又对所有墓地进行登记。根据哈尔滨犹太公会的死亡登记名册，并结合墓地名册综合统计，自1903年5月28日，在犹太人老墓地首次埋葬(按老样式)开始，至1958年3月5日最后一次埋葬为止，55年以来，共有3173座犹太人墓葬。其中男性1923人、女性1250人。
根据哈尔滨人民政府1958年5月6日的公告，同年8月6日，将犹太人老墓地迁往哈尔滨犹太教会新组建的荒山犹太人新墓地。原来的老墓地不动产及墓地周围的砖围墙等，均由物资局所属信托公司评估，转让给哈尔滨文化公园。1977年，哈尔滨市人民政府出资，对犹太人皇山新墓地进行修复，现由哈尔滨市民政局皇山公墓管理处管理。
二、哈尔滨犹太人墓地的规模、布局及其迁徙扩建与管理
据1938年的统计，哈尔滨犹太人墓地的规模，在当时的外侨墓地中占地面积最大为2426470平方米。其中已葬面积为12889.70平方米，未葬面积为11375平方米，平均每年约埋葬70具遗骸，既有墓穴2270个，正面共为26排、侧面共为94排。由哈尔滨犹太公会下属的葬仪公社委员会管理，有管理人员与从业人员。当时尚无托棺设备，冬季使用费为6元、夏季为3元。免收埋葬费和手续费。按希伯来教规，埋葬死者需要洗净尸体，故设有洗尸间，另设有休息厅和办公室，通称为犹太公墓。
哈尔滨犹太人墓地，埋葬有曾活跃于哈尔滨政治、经济、宗教文化界的人士。例如：犹太教拉比、哈尔滨犹太人的精神领袖亚伦·摩西·吉塞列夫墓，此墓葬位于墓地中央。在其右侧则为当年犹太教公会会长A·考夫曼亲属的墓葬群。墓碑的造型各异，有的好似一棵树干象征着一个生命的终结；有的像一册翻开的书，记录着死者一生的历程；有的好似覆盖一个紧扎着的头巾，似乎在述说一个人生故事的结束；有的镶嵌着橄榄叶，仿佛在向世界祈祷和平，又好像在讲述着一个个引人入胜的圣经故事。可谓不拘一格，各有千秋，这无疑体现了犹太民族蕴藏深邃的文化特色。据1959年10月30日绘制的哈尔滨犹太人老墓地略图(比例：10m=2.5cm)所示，犹太人老墓地的地段、结构、布局分为第一、二、三个人行道、各排墓穴(未标明墓号)自1号开始由南向北排列，四周筑有栅栏，比邻为穆斯林墓地和卡拉切姆人墓地。据哈尔滨犹太教会主席С·Н·卡涅尔与秘书Э·Л·阿格拉诺夫斯基所签署的墓地名册：
哈尔滨犹太人老墓地墓葬统计表
年代 人数(男性/女性) 共计 年代 人数(男性/女性) 共计 年代 人数(男性/女性) 共计
1903 8/1 9 1922 71/35 106 1941 36/13 49
1904 29/4 33 1923 61/29 90 1942 23/20 43
1905 44/2 46 1924 48/37 85 1943 36/17 53
1906 42/25 67 1925 49/30 79 1944 29/20 49
1907 18/15 33 1926 43/32 75 1945 39/32 71
1908 29/13 42 1927 45/39 84 1946 34/27 61
1909 33/17 50 1928 49/22 71 1947 22/18 40
1910 19/10 29 1929 43/46 89 1948 29/23 52
1911 28/13 41 1930 53/35 88 1949 23/8 31
1912 35/16 51 1931 35/33 68 1950 17/16 33
1913 35/21 56 1932 39/43 82 1951 8/11 19
1914 29/26 55 1933 32/36 68 1952 9/9 18
1915 34/25 59 1934 47/23 70 1953 9/11 20
1916 45/36 81 1935 44/22 66 1954 6/9 15
1917 52/28 80 1936 27/17 44 1955 12/3 15
1918 52/43 95 1937 34/20 54 1956 4/4 8
1919 108/69 177 1938 31/27 58 1957 8/3 11
1920 70/35 105 1939 31/18 49 1958 1/- 1
1921 55/39 94 1940 31/24 55
小计 1923/1250人 共计 3173人
1903年创建的哈尔滨犹太宗教公会，其宗旨在于满足犹太人的宗教需要和开展慈善与文化事业。根据犹太宗教习惯法，为安置犹太人墓葬，乃于哈尔滨道里炮队街56号设立了哈尔滨犹太葬仪社委员会。其创立人为：P·密也洛维奇、M·P·沙姆索诺维奇、B·M·卡恩、K·别尔贡、M·H·纳夫塔林。葬仪社委员会主席为C·H·卡涅尔，司库为A·C·勃林杰尔，委员为Ш·С·什蒂恩加尔特、P·M·布尔苏克。其后的主席为沙洛门·纳夫坦诺维奇·卡乃尔，会计为阿勃林姆·沙洛莫维奇·勃林特尔，委员为沙龙·新霍为维奇·希登加尔贡，雅可夫·尼德力维奇·米里基格尔。墓地管理人为哈伊姆·纳夫图里维奇，守墓职员为亚力山大·依格纳耶维奇·罗特阔夫斯基、康奇平等。对贫困的犹太人死者免收埋葬费。
1958年，哈尔滨市人民政府决定，将市区的犹太人墓地迁往东郊哈同公路6公里处的荒山新墓地。新犹太人墓地位于中国人墓地的北侧，其东侧为俄国侨民墓地，规模较小。犹太人新墓地占地为836平方米，分东西两侧布局，共有墓葬677座。其东侧为364座，西侧为313座，目前尚存588座。1977年，哈尔滨市人民政府拨款，对新墓地进行修复。统一规划修筑甬道、围栏、门厅、看守房间等建筑。由哈尔滨市民政局属下的皇山公墓管理处管理。
三、哈尔滨犹太人墓地若干墓主人物
Г·Б·德里金(1846—1949)是第一位来到哈尔滨的犹太人。他于1894年开始沿松花江流域进行经贸活动，在哈尔滨阿什河段伯都纳(富裕)一带收购粮食、牲畜，由其自家的《特鲁热尼克号》轮船运往俄国、美国销售。日俄战争期间，德里金在埠头区(今哈尔滨道里区)创办了德里金面粉厂，日生产量达4.8万公斤。1923年又在埠头区中央大街创办了犹太国民银行。格利高里·鲍里索维奇·德里金是第一位来到哈尔滨的《阿斯肯那兹》(俄国及东欧犹太人)，他在哈尔滨生活了半个世纪，经历了旧中国、日伪统治、新中国三个历史时期。德里金个人的经历，可以说是一部较完整的哈尔滨犹太人史的缩影。1949年1月18日，无疾而终，享年103岁。此墓是与其夫人的合葬墓，上半部墓碑文是：“安娜·玛特维耶芙娜·德里金娜，故于1933年1月8日，享年79岁。丈夫和子女敬立。”下半部碑文是：“格利高里·鲍里索维奇·德里金，故于1949年1月18日，享年103岁。敬奠慈爱的父亲、祖父、曾祖父。”
阿伦·约瑟福维奇·卡甘(1876—1931)，1895年创办阿尔泰公司，为各官衙征收谷物业务。1908年，在中国东北组建了俄中出口公司。1922年，参与创办哈尔滨远东犹太商业银行。1926年，买收阿什河制糖厂、制酒厂、火柴厂，并建立了荷兰辛迪加办事机构，为滨海边区各大企业提供信贷。在哈尔滨生活了29年，1931年病故，终年55岁。
托帕兹·索罗门·亚阔夫列维奇(1891—1963)，1927—1947年在哈尔滨行医。1948—1955年任哈尔滨市红十字协会医院院长。
西门·开普斯(1909—1933)是哈尔滨马迭尔饭店老板约瑟·开普斯之子。曾在法国留学，是出色的钢琴家。1933年4月24日午夜，在哈尔滨日本特务机关和日本宪兵队的策划下，被六名匪徒绑架，因勒索30万赎金未果，于同年11月，于隐匿人质处小岭由加拉斯科将其杀害。这便是震动世界的《西门·开普斯绑架事件》。为此哈尔滨全市曾举行庄严肃穆的追悼会，其遗骸埋葬于犹太人墓地。
阿布拉姆·列昂捷维奇·科雷恩(?—1946)，哈尔滨第一个制糖厂厂主。其后裔现为以色列以中友协第二代领导人。约瑟夫·约瑟夫维奇·奥尔梅特(?—1941)，其长孙现为以色列驻中国大使馆农业参赞；次孙现为以色列耶路撒冷市市长。谢苗·罗曼诺维奇·卡巴尔金(?—1935)，为中国东北大豆出口贸易创始人P·M·卡巴尔金之子。为英华东方商业股份公司哈尔滨公司执行经理的代理人、工程师，亦为英华东方工业公司的负责人。莫勒杜赫·哈依莫维奇·皮涅斯(?—1946)，为著名仓储商。在哈尔滨中国大街(现中央大街)设有代办处。吉塔·莫依谢耶芙娜·克拉勒(?—1957)，其亲属W·L·克拉勒曾于1906年在哈尔滨创办批发代理店，为哈尔滨著名的药品、化学制品批发商。С·Д·卡甘(?—1967)，为卡甘股份公司经理。该公司为美国公司，经营斑马牌袜子等商品，拥有批发仓库。在纽约、巴黎、柏林等处设有分支机构，在中国的天津、北京设有分部。尤达·马勃科维奇·涅文斯基(?—1961)，文学家，其所著《生活底片》在哈尔滨产生了一定的影。Е·И·多比索夫(?—1918)，为出口寄卖商。哈尔滨董事会董事，哈尔滨商会首批候补委员、第一任商会经纪人，曾负责哈尔滨城市经济及医疗卫生等部门业务。达尼尔·约瑟夫维奇·阿里特舒列尔(?—1949)，哈尔滨著名酿酒业、批发及仓储商。П·И·扎戈尔斯基(?—1927)，哈尔滨商业委员会委员，为著名肉类批发商。伊萨克·索罗门诺维奇·弗利杰(?—1923)，为哈尔滨商业委员会首批委员、仲裁委员会委员、部长〖ZW(〗哈尔滨市档案1-26-33号。〖ZW)〗。Ф·И·里夫(?—1906)，Л·И·里夫(?—1924)，为里夫面粉厂厂主。
И·А·列尔曼(?—1952)，为А·Л·列尔曼贸易公司经理之子。М·А·斯季德尔斯基(?—1951)，斯季德尔斯基家族是哈尔滨著名的犹太人企业家族。曾参与哈尔滨及中国东北的林业、矿业等部门的开发经营，成为中东铁路公司的主要燃料供应商。Л·И·索斯金，索斯金家族是哈尔滨著名的犹太企业家族，曾经营面粉厂及进出口公司等业务。С·Л·特列古勃夫(?—1949)，为哈尔滨主要薪材商。彼得·莫伊谢耶维奇·坎恩(?—1941)，为哈尔滨的著名酿酒商。А·Ф·莫西茨基(?—1944)，为哈尔滨商业委员会委员，著名犹太商人。鲍里斯·依兹拉耶维奇·斯托利亚尔(?—1938)为斯托利亚尔商会经理，经营金银业、钟表业等业务。德·叶·德里金(?—1918)，为哈尔滨商业委员会首批委员，著名犹太商人。鲁维姆·阿布拉莫维奇·扎列茨基(?—1948)，为哈尔滨扎列茨基商会经理，经营畜牧业、肉类制品业。
梅金家族墓包括：格列什·达维多维奇·梅金(?—1935)，米娜·阿布拉莫芙娜·梅金娜(?—1938)，萨拉·达维多莫芙娜·梅金娜(?—1935)，Г·М·梅金(?—1912)，米勒·吉勒舍维奇·梅金(?—1952)。梅金家族曾在哈尔滨开办梅金兄弟商会，为哈尔滨第一个机制面包厂厂主，也是哈尔滨最早的著名面包师。其后裔现旅居美国。拉宾诺维奇家族墓包括：济诺维·雅科夫列维奇·拉宾诺维奇(?—1943)，Е·М·拉宾诺维奇(?—1933)，А·И·拉宾诺维奇(?—1930)。拉宾家族是哈尔滨著名的犹太家族。其中约瑟夫·拉宾诺维奇是哈尔滨著名的慈善家、企业家。哈尔滨犹太养老院即是由拉宾诺维奇出资创建的。
四、哈尔滨犹太人墓地的历史地位与文化价值
哈尔滨犹太人墓地是哈尔滨犹太人历史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墓地遗存是半个多世纪以来，成千上万的犹太人繁衍生息艰苦创业的历史见证。以色列和侨居世界各国的原侨居哈尔滨的犹太人及其子女均视哈尔滨为自己的故乡，对哈尔滨怀有深厚的感情。为缅怀与悼念其长眠于哈尔滨的祖先的业迹，哈尔滨犹太人墓地无疑是他们日夜思念与向往的地方。
从哈尔滨犹太人墓地的规模、分布、结构、墓碑造型、管理体制等方面考察，在世界各国家民族中亦属少见。可以说它反映了独具特色的犹太宗教与文化的一个侧面。往昔的哈尔滨曾是犹太人集聚、侨居的中心。近年来，曾先后有原侨居哈尔滨的以色列、澳大利亚、英国等地的犹太人及其子女、以色列驻华大使等人士和世界犹太学研究学者到墓地参谒。缅怀其先人的丰功伟绩，评价文化遗存的历史文化价值。
哈尔滨犹太人墓地是宝贵的犹太文化遗存。虽经过新旧时代的变迁，但墓地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哈尔滨人民的这种宽容与友善胸怀，受到了以色列以及侨居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士普遍地赞扬与肯定。我们在访问以色列期间，以色列外交部对外事务办公室负责亚太事务的吉奥特恩副主任曾表示，中国人民在犹太人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们无私的帮助，犹太人永远不会忘记。以色列驻中国首任大使南月明女士，热情洋溢地讲述了她访问哈尔滨的特殊感情，记忆犹新地回顾了看到哈尔滨犹太人墓地受到特别保护的特殊感受。表达了她积极支持加强哈尔滨犹太人历史文化研究的立场与态度。
(原载《黑龙江社会科学》2002年第1期)
参考书目:
[1] 哈尔滨市档案 1-26-33号.
[2] 张铁江:哈尔滨的犹太教堂和犹太墓地[M].历史的见证,2000,(22):173-177.
[3] 黑龙江省档案158-1-933号.
[4] 张铁江.第一个来哈尔滨的犹太人--发现格里高利 德里金的墓碑[N].黑龙江日报,1999-12-23
[5] 《НОВОТИ ЖИЗНИ》1927。
[6] 哈尔滨市档案 T1120号.
[7] 张铁江.哈尔滨:近代东亚犹太人最大的活动中心[J].学习与探索,2000,(6):125-132.
[8] 哈尔滨市民建 工商联史料组.哈尔滨的制粉业[J].哈尔滨文史资料,1948,(4):67.
[9] Zvai shickman-Bowman.The construction of the chinese Easteron Railway & the origan of the Harbin Jewish commnity,1898-1931[A] Z Goldsteim.The Jews of China (W L 1)[C] M E sharpe,1999.194.
[10] 哈尔滨日本商工会议所.全哈尔滨商工名录[C].1936.
[11] 哈尔滨市公暑社会科.哈尔滨市社会事业施社要览[M].1938.79-84.
作者：张铁江 赵连泰
来源：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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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犹太人墓地考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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